摘要：数字经济已成为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和共同富裕的重要抓手。本文梳理数字经济对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机制，并构建了创业与创新两条传导路径。基于2011—2018年中国287个地级及以上城市的面板数据集，从时空两个维度对数字经济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演变特征进行分析，并运用空间杜宾模型和中介效应模型对其影响过程、机理与空间异质性进行实证检验。结果表明：① 2011—2018年间，中国数字经济和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呈现整体提升趋势，但两者均存在明显的时空差异特征。②数字经济水平的提高有助于本地经济高质量发展，而对邻近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没有表现出显著的积极影响，即存在一定的数字隔离。③在东部、中部和东北地区，数字经济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积极作用，且在东部地区的影响效果最为明显。数字经济对不同类型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程度大致呈现从特大城市到中小城市依次递减的趋势。④中介效应模型的结果验证了创业和创新水平是数字经济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中介变量，但同时这种传导效应存在明显的空间异质性。

引言

近年来，数字经济在中国广受重视，中央及地方政府相继出台了诸多专项政策，以期推动经济数字化转型、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随着数字技术的不断进步，数字经济的内涵也在不断发生变化，被认为是驱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与新旧动能转换的重大历史机遇。从互联网经济到数字经济是纵向深化的过程。数字经济赋能地方发展的维度更加广泛，作用机理更加复杂。企业层面，数字经济可以赋能供应链上的每一端，形成新的盈利模式，实现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的结合，并在此过程中创造新的就业机会、提高企业创新能力，促进地方经济高质量发展。产业层面，数字技术作为具有通用目的的技术，可以应用到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过程中，推动产业组织方式的变革、产业数字化，降低广义交易成本，重塑市场概念。宏观经济层面，数字经济可以通过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全要素生产率等方式促进经济发展。总的来说，对于数字经济的空间异质性、空间溢出效应以及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传导路径研究相对较少。根据新经济地理学理论，地理邻近性和空间差异性是地区间产业协作、发展以及创新的决定因素，溢出效应的存在对地方经济的协同发展起到重要影响。此外，数字鸿沟在数字经济时代是否依然明显，不同地区、不同类型城市的发展是否都会得益于数字经济发展等问题仍值得研究。与此同时，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新旧动能转换以及推进共同富裕背景下，数字经济已经逐渐成为实现新一轮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重要媒介与“蓄水池”，进而逐渐成为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与均衡式增长的重要通道与抓手，但数字经济、创业、创新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传导机制及空间异质性等问题仍需进一步探究。

综上所述，本文拟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拓展。首先，理论框架层面，在现有理论框架下梳理了数字经济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机制，具体探究创业与创新作为数字经济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重要路径的传导机制与过程。其次，实证检验层面，利用城市统计数据、企业数据、遥感卫星等多元数据构建了中国 287 个地级及以上城市面板数据集，从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分析中国数字经济与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演变特征；通过空间计量面板模型实证数字经济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空间效应，并充分考虑空间异质性，将研究样本划分为不同地区与不同城市类型分别进行实证检验。最后，进行创新与创业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中介效应实证检验与分析。

理论框架

本文从创业与创新活动两条路径分析数字经济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的过程与机理（图1）。

图1 数字经济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的理论框架

对于创业，数字经济可以通过为创业主体提供必备的数据、平台等要素，改善创业生态，激发地方创业活力。① 数字经济的数字化与追踪、连接、共享、个性化和直接化等五个属性特征，改变传统的获取信息的方式和手段，降低创业主体获取相关信息的成本和费用，增加扩大需求的机会和可能性。②数字经济打通线上和线下两个空间，大幅降低创业过程中发现资源、签订契约等费用，并有效地解决主体间信息不对称等问题。此外，数字经济可以为创业主体降低因遵循政府相关规章、制度而需要付出的成本，为创业提供便利。③数字经济具有较强的社会互动性特征，有助于社会资本的积累，增强创业成功的示范效应，继而对周边创业决策产生影响。④数字经济通过互联网为创业者提供所需的信息资源与创业平台，改变生产生活方式。同时，数字经济可以改变原有的商业模式，催生基于数字化平台构建的“生产服务+商业模式+金融服务”的数字化生态，为创业者提供了良好的创业生态，激发更多的创业者进行自主创业并发挥带动效应。此外，数字经济也会带动具有极强的颠覆性的数字创业发展，从根本上改变经济增长方式和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

对于创新，数字经济能够通过有效破除创新系统与创新活动的供需矛盾以及创新活动的空间限制，对创新生态产生直接影响，也可以通过影响创新要素、创新结构与创新组织对创新生态产生间接影响。①数字经济发展与深化、激发更加高效的创新生态，扩展创新内容的广度。数字经济条件下，数据和数字通用技术成为一种被物化的生产资料和生产方式，在应用过程中会使创新活动的参与者和创新主体更容易得到高效的创新服务，推动创新型思维的碰撞和产生，释放创新溢出效应。同时，数字经济可以促进产业数字化，派生出新模式、新业态与新产业，也可以促进传统行业的持续性创新。②数字经济通过一定的倒逼机制提高创新深度。数字经济时代，消费者追求产品与消费需求多样化、个性化的趋势更加明显，这要求创新主体具备更高的创新能力。同时，为满足创新领先主体需求，通过前后向关联效应产生的信号要求产业链上下游的创新主体也要进行相应的创新，进而实现整体创新升级。③数字经济的发展与应用增加创新发生可能性，提高创新效率。在数字经济背景下，创新主体可以更高效的方式利用各种要素，降低交易成本，缓解创新过程中的信息不对称问题，提高创新主体的盈利能力，激发创新主体创新动力。同时，数字经济能够改变原有创新结构与创新组织形式，激活各层次、各维度等不同类型创新，加速创新过程。

创业活动与创新生态的丰富与完善皆会推动地方经济高质量发展。一方面，已有研究表明创业活动是经济增长的内生动力，有助于提高居民收入水平和生活质量，推动地方产业结构升级转型，提升经济效率，促进包容性增长。另一方面，创新活动的涌现同样有助于提高资源配置效率与交易效率，并通过进化效应、扩散效应、规模效应对企业创新、产业创新和地方创新产生积极影响，推动地区产业结构创新升级，提高经济增长效率。此外，创新的发生与应用不仅可以帮助企业提升环境治理能力，还能够提高政府环境监测与治理水平，改善地方生态环境，提高居民生活质量，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

研究发现

首先，2011—2018年，中国287个地级及以上城市数字经济和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的核密度分布均表现出整体向右平移的走向，即两者均呈现总体提升的趋势（图2）。其中，数字经济指数的核密度具有不同的阶段性特征。在空间特征方面（图3、图4），数字经济和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具有明显的全局空间自相关性，并在长三角和珠三角地区形成明显的高值集聚的空间格局。

图2 数字经济发展指数和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核密度

图3 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局部空间自相关分布

图4 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局部空间自相关分布

其次，空间杜宾模型结果表明（表略），数字经济水平的提高有助于本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而对邻近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没有表现出显著的积极影响，即存在一定的数字隔离。在东部、中部和东北地区，数字经济的发展对经济高质量具有显著的积极作用，且对东部地区影响最为明显。从城市类型看，数字经济对不同类型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程度具有明显的差异性，大致呈现从特大城市到中小城市依次递减的趋势。

最后，中介效应模型的结果验证了创业与创新水平是数字经济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中介变量，即数字经济可以通过推动地区创业水平和创新水平的提升来推动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但这种传导效应存在明显的空间异质性。

讨论与展望

当今，数字经济已成为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实现城市数字化转型的重要抓手，如何从宏观、中观和微观各层面进行相应部署是对政策制定者的重要考验。基于本文研究发现给出以下政策启示：

第一，需要重视中西部以及中小城市等地区对数字经济、数字技术与基础设施的需求，有针对性地帮助相对落后地区进行数字化转型与数字创新。可以在数字经济后发地区较为集中的地区培养一批数字经济中心城市，充分发挥其带动与溢出作用，推动地区间数字经济协同与多级网络的发展模式。

第二，加强地区之间技术合作与联动发展，拓宽数字经济对社会经济发展影响的广度与深度，发挥数字普惠经济优势；同时，促进数字技术、数字人才与数字资本向中西部等后进地区进行合理的流动，协调不同地区之间数字技术应用的着重点与关注点，通过数字技术转移、技术产业飞地等方式推动地区间的数字经济协同发展，减少地区之间数字隔离的出现，形成各具特色的数字经济发展模式，进而发挥推动新旧动能转换的作用，促进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

第三，数字经济赋能创业与创新，需要进一步推动新一代信息通信技术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发展，从个体、企业、产业、治理等多维度释放数字经济对创业与创新的红利，激发创业与创新在经济高质量发展中的赋能作用。同时需要有针对性地补齐发展中的短板，通过着重培养具有互联网、数字技术等相关主题的创业与创新活动，合理吸纳数字创新人才与数字创新要素，完善原有的创业与创新生态系统。

本文从城市尺度对数字经济与经济高质量的空间效应与传导机制进行了理论分析与实证，但数字经济是一个动态发展的多维度的综合概念，随着数字技术的不断更新、迭代，数字经济的内涵也将会不断丰富。因此，接下来的研究不仅可以从不同维度解析与衡量数字经济，研究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与推动共同富裕的影响机制；还可以在赋予数字经济新特征的基础上，研究数字经济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的其他传导路径与过程。

文章发表于《地理研究》刊物

作者：张英浩, 汪明峰, 刘婷婷

文章来源：华东师大城市地理公众号